Elaney_

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

【羡澄】当他长眠不醒

当他白发苍苍姊妹篇

给配个BGM :Oasis ——《Wonderwall》

修了一半不想修了,我写出来什么破烂玩意也只我看着自己过瘾就行。

[He  answered  and  said, whether  he  be  a  sinner or  no,I  know  not: one thing  I  know, that,

" Whereas  I  was  blind, now  I  see."

"从前我是瞎的,如今我看得见。"]

“你太知道害一个人怎样害一生”

01. 

云梦江氏老宗主江澄去世的第十年,魏婴依旧在人世间飘荡。

观音庙一事后的很多年,仙门百家名义上有着四大家族,但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云梦江氏一家独大。

蓝家宗主受了打击常年闭关不出,姑苏蓝氏靠着蓝启仁勉勉强强撑着,清河聂氏宗主虽是个顶聪明的,但到底聂家沉寂了这么些年,想要复兴到从前的盛况总是要些时间的,兰陵金氏新宗主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虽说有他舅舅在背后撑腰,但到底江澄不姓金,有些事情还得靠着金凌自己摸索。

云梦江氏的根基在那,又同眉山虞氏和宛州云氏交好,多年来一家独大,各家虽有不满,到底还是忌惮着江家那位三毒圣手,只敢在背地里咒骂几句。

魏婴心说江叔叔你看啊,从前你总说阿澄没有江家风骨,可到最后重振江家,一人力挽狂澜,扛着云梦江氏屹立于仙门百家不倒的只有江晚吟。

世人都说金凌像极了他舅舅,可魏婴觉得,比起金凌,其实江琦要更像江澄一些。江琦为人处世的方式,江琦同人说话时的语气和深情,哪样都同江澄有七八分像。

江琦和金凌不一样,莲花坞被血洗时江琦已经四个月大,不像金凌那般时不时在金麟台待上几个月,江琦是真真切切的,跟在江澄身旁一步一步长起来的。

所以江琦跟金凌不一样,他没有一个同蓝家宗主交好的叔叔,也不曾同蓝思追蓝景仪等一众蓝家小辈们一起经历过什么,本就同姑苏蓝氏没什么交情,在外极负盛名的姑苏含光君在江琦眼里,其实只是个在他江家的祠堂前打伤了他澄叔的无礼之人。

魏婴心想江琦这孩子不愧是江澄一手带大的,真是把江澄刻在骨子里的那股倔强学了个七八分像,爱恨分明,继任宗主后从未去参加过云深不知处的清谈会,甚至还下令禁止含光君和夷陵老祖进入莲花坞,说是怕扰了江家列祖列宗的清净。

江琦到底是小辈,纵然再有什么不对,但那是人家自己的莲花坞,外人再不满也只能说上两句这江小宗主真不懂事,刚继位就跟要造反似的。

魏婴心道这孩子哪是要造反啊,这明摆着是在给江澄出气。

所以当江琦直接拒绝了蓝家联姻的请求事魏婴是不惊讶的。

世家大族,除了自身壮大发展,联姻是最好的一条捷径。

姑苏蓝氏到底也是逃不出这些世家大族内里的弯弯绕绕,同云梦江氏联姻是他们复兴蓝家最好的捷径。

哪曾想江琦本就不喜欢蓝家,又有自己的心上人,压根就不领情。

那年江琦带着慕子辰回到莲花坞见江澄,江澄只问了江琦一句话,

"江琦,你可想清楚了。"

慕子辰只是一个普通的云梦百姓,不出身于仙门世家,也不会修道修仙,江琦若是要娶慕子辰,就意味着他放弃了联姻所能带来的一切利益,甚至慕子辰还会遭受别的世家子弟的非议。

他看见江琦攥紧了拳头,眼神坚定,

"我护得住她。"

这短短的七个字,是江琦对江澄的保证,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也是江琦对慕子辰一生的承诺。

他忽然想起那年在乱葬岗上,江澄曾对他说,"你若执意要保温家的人,我便保不住你"。

他那时不懂,但现如今想来,江澄话里的意思其实明白的很,他早就告诉过他了,只要魏婴回莲花坞,江澄就保得住他。

他仔细想来,魏婴和江澄之前到底隔着些什么。

金丹,鬼道,陈情,天下大义。

他总以为自己是什么拯救天下之人,到头来他连那点微光都没留下。  

  

他想大抵从一开始便是错的,他不该去救蓝忘机,不该去姑苏求学,不该跟着江枫眠去莲花坞,甚至是从上一辈开始,从江枫眠与虞紫鸢同他的爹娘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开始,便都是错的。

他本该继续做他的江家大师兄,本该同江澄做一辈子的云梦双杰,本该在那年逃亡的路上紧紧握着江澄的手,片刻也不松开。

江澈的二十岁万众敬仰,继位江家宗主,娶了心爱的姑娘,打小天赋异禀,一杆红缨枪使的出神入化,谁人不怕。

江澄的二十岁鲜血淋漓,带着身不被人理解的傲骨站在聚光灯下,几万人的注视下从不怯场,握紧了三毒心说我什么都不怕。

他离开云梦时也是二十岁,拣了随便陈情便跑的无影无踪,留着江澄一个人在黑暗里挣扎,拖着一身伤打出一个云梦的天下,谁还会管江小宗主自己也是个孩子,也会在无数个黑夜里想家,会在夜半惊醒时想要找人说话。

世人是否还会允许江宗主留有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能把他的少年从乱葬岗带回家,允许他还像个孩子一样半夜爬上围墙,分一壶酒同身边人说今天这壶酒没喝完你就别想回去睡觉,是否还能允许他在二十岁的夜晚开口说你能不能留下。

02.

魏婴其实是见过江澄剖丹时的模样的。

那种感觉他自己清楚的很,他看着江澄握紧了拳头,满头大汗,愣是死撑着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是从那时开始想,江澄真的想要他的那颗金丹吗。

江澄冲出去的时候那样决绝,明摆着就清楚了知道到底会有怎样的后果。

可江澄还是去了,带着点不被人理解的骄傲,带着点零星的幻想,心想云梦双杰就该是这样,我替他死也没差。

那样决绝的江澄真的会想要魏婴的那颗金丹吗。

没了金丹的江澄只是不能上阵杀敌,不能亲手题父母报仇,但他依旧可以做云梦江氏的宗主,同魏婴一起,扛起云梦江氏的大旗。

可他没有问过江澄是否愿意,就那样做了,那样自私的,把江澄和生命同魏婴死绑在了一起,然后把大家一起逼上了绝境。

他曾想江澄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啊,他定要把这个秘密好好的藏起来。带到棺材里去。

江澄又做错了什么。

明明是魏婴擅自决定了江澄的命运,却要江澄同他说对不起。

那年江澄坐在院里的桃树下,一张拍碎了他的银铃,他只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撕出了一道裂缝,疼的他喘不过气。

可他看见江澄笑了。

从莲花坞覆灭后,他有多久没看过江澄这样笑了。

那样的云淡风轻,他终于卸下了肩上所有的负担,终于可以喘一口气。

他终于也可以说我再也不欠人什么,可以清清白白的去见我江家的列祖列宗。

像很多年前的他想要悄悄塞进江澄贴身带着的那只荷包里,最后却掉落在地上碎成好几片的那块小玉牌一样。

小玉牌只那一块,他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倾注了大量的心血才刻出来那么一块,掉在地上,碎了,他也不再想去刻第二块了。

江澄与魏婴之前那么多年的爱恨情仇,江澄几近倾注了所有的爱恋与情感,最后却连魏婴的一块骨头渣子都没能留下。

江澄是无法将魏婴从心里连根拔起,但他可以好好的把那块伤疤掩盖起来,不再去想,也不打算爱了。

像很多年前,他坐在莲花坞后山上的那座小庙里,带着点不被人理解的骄傲,一双杏眸里闪着光,

"我喜欢他便喜欢他,他喜不喜欢我又怎样。”

他们早在那年云梦的冬季便轰轰烈烈爱了一场,坐在屋顶上喝酒,魏婴恍惚间往江澄手指上套进一枚草编的戒指,砸吧下嘴的说你不取下来就是答应我说的我们要一直一直走下去了啊,他听见趴在自己肩头的江澄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说你自己说的自己别后悔就成。

他看见那晚云梦下了第一场雪,漫天飞花。

他偷偷勾住江澄的小拇指说一拜天地,说如此便是日月为证天地为鉴,世间万物都在为我们做见证。

03.

后来很多年,魏婴所见过的江澄,睡觉时总是睡在床的外侧,像是特意给谁留了一半床。

他记得那个位置从前是他的,后来是江琦和金凌,再后来,便只剩下空气。

从前魏婴总说自己要保护江澄一辈子,要好好护着他的小少爷。

可到头来到底是谁护着谁啊。

那年他们都还是少年,还没过上元节,他犯了大错,被虞夫人罚跪在祠堂外一整夜,江澄求情未果,最后竟然就再大雨中陪着他在祠堂外站了一夜。

后来他们裹着被子捧着药碗坐在床上,江厌离点点他的额头,

"你呀你呀,知道阿娘这两日因着外公家的事心情不好,还非得往上撞,这次没出年呢就生这么一场病,今年的好运气不想要了是吧?"

他笑了两声,看了眼坐在旁边的江澄,"那不是有阿澄跟着我一起丢了好运气吗!"

江澄闻言冷哼一声,"得了吧你,姐,你别理他,回头要是病没好赶不上过两日的灯会,他又得搁那使劲叫唤了。"

魏婴瘪瘪嘴,"那怎么也得是江小公子病好的比我慢啊,年前在雪地里滚了两个圈就在床上躺了三天的那个是谁来着?"

江澄一巴掌拍在魏婴被子上,咬咬牙说"我就该让你跪死在祠堂门口。"

他心说你看啊,他的阿澄从来都是那样,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下次绝不救他,可真到了下次,第一个冲出来护着他的还是江澄。

他心说他的阿澄怎么那么傻啊,为着他这样一个不值得的人执着了一辈子,最后带着数不尽的遗憾魂归故里。

他想作为云梦江氏宗主的江晚吟大抵是不属于魏婴的。

作为江家宗主的江晚吟是属于云梦百姓,属于云梦江氏,属于莲花坞的江晚吟。

他担负着云梦的兴衰,担负着莲花坞的兴亡,担负着整个江家,担负着那么多的责任与希望。

属于魏婴的是那个叫江澄的云梦少年,属于魏婴的也只有那个会同他斗嘴吵架,玩闹嬉戏的莲花坞少年郎。

可他最后弄丢他的少年,他在他面前灰飞烟灭,连一丁点骨头渣子也没给江澄留下。

魏婴化做鬼魂陪在江澄身侧的事只他自己知道,与江澄而言,魏婴是真真切切的死在了那年的乱葬岗上。

带着他年少时所有的爱恋与梦想,死在了乱葬岗上。

云梦魏婴死在了乱葬岗上,云梦江澄也死在了乱葬岗上。

日后活着的那个是云梦江氏宗主江晚吟,也只能是江宗主江晚吟。

他年少时的梦与回忆被生生的从他身体里剥离出去,那样残酷,那样痛。

他再也没有力气去爱上谁了。

不会有人再允许他在冬日里偶尔偷个懒不肯起床,在他喝药时悄悄往他手心里塞上桂花糖,允许他带着点零星的幻想,说我也有喜欢的少年郎。

04.

他又回到了莲花坞后山上的那座庙里。

那曾是独属于江澄和魏婴的小天地,自江澄离世后,便再无人踏进过这里。地上的蒲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佛祖像前的莲花灯里的蜡烛早已燃尽。

他绕到佛祖像后,找出那两只小木盒。

那是年少时他与江澄用来装写有新年愿望的小纸条的木盒,一只早已装满,另一只里不过零星的几张小纸片。

他一张一张的拆开江澄的新年愿望,一张又一张,一张又一张。

他就那样坐在莲花坞的后山上,哭的像个孩子。

他记得江澄曾经从不信相信什么上天注定,不问鬼神,不信神佛。

他记得江澄曾说过的,

"我想要什么,与其求神求佛,不如靠我自己。"

可江澄最后还是信了,求佛祖能超度那些惨死在温家手中的江氏亡灵,求佛祖能让他的姐姐姐夫下一世还能在一起,甚至是求佛祖能够善待那个早已离他而去,坠入万丈深渊的,云梦的少年郎。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的光景,他同云梦一起度过三百六十四个,留有一个躲在这间小庙里,去做一场不切实际的大梦和回忆。 

05.

云梦江氏老宗主江晚吟去世的第八年,江桓把宗主一位传给其子江澈。

魏婴看着仪式在祠堂前举行,心想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吗。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江澄时,还是江小公子的江澄站在离他不远处的校场上,笑着同江厌离说话。

他记得那双眼睛,后来的江澄眉宇间有些散不去的戾气,杏眸中透露出来的大多是凌厉,而那时的江澄,浅浅的笑着,一双杏眸里尽是柔光。

魏婴想他大抵也是这世间唯一一个,陪着江澄走完大半生的人,在江澄知道的地方,在江澄不知道的地方,陪着他一路走到如今,看着江澄从莲花坞的小少爷长成扶持一家的江宗主,看着江澄那头乌发逐渐化为银丝,看着江澄的骨灰被撒在莲花湖上。

他看过江澄哭,看过江澄笑,看过那些江澄从不曾在人少显露的梦与幻想。

如今那个同江澄十分相似的孩子已经接过了宗主之位,将担着"江宗主"三个字在这世间前行,守护莲花坞,守护江家,成为下一个被世人所称道的江宗主。

他想他是时候离开了。

魏婴的手中紧紧攥着那张他从小木盒中翻找出来的,他从不曾见过的小纸条。

那应当是江老宗主的字迹,是魏婴从未见过的,江澄的愿望。

浮生六十度春秋,无辱无荣尽自由。

世人都羡慕江澄一出生就是莲花坞的小少爷,又有着如此非凡的成就。尽管江老宗主终生未娶,但到底也算是儿孙满堂,享尽了天伦之乐。

但魏婴所知道的,江澄或许并不想做那个被世人成为传奇的江晚吟,他大抵一直都想冲破那座牢笼,挣脱"江宗主"三个字的束缚,去追寻他最开始的梦与希望。

哪怕他最后也只能把那些虚无缥缈的幻想,化为短短的十四个字,刻画在纸上。

他们是真真正正的,把爱情和回忆揉碎了丢进风里,再去过那几千几万个日日夜夜的光景。

久到时间填平伤痛,久到莲花湖的莲花几十次凋零,久到世人都已不记得魏婴。

他终于舍得在大雪里斟上一杯清茶,再说一声,

“再见,江晚吟。”

——

就在温家找上门来的那个早上,他曾偷偷跑到莲花坞外的小镇子上去买了两包桂花糖,回去的路上还送了迷路的小姑娘回家。

小姑娘在路上问他,"大哥哥,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他沉默两秒,而后在小姑娘炽热的眼神中笑着回道,"有啊。"

"那大哥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长得漂亮吗?"

"漂亮啊,柳眉杏眸,有一双全世界最漂亮的眼睛,有一身铮铮傲骨,从不肯服输,有时候又娇气的很,不给他备上几颗桂花糖他就不肯喝药。"

小姑娘"诶"了一声,"那大哥哥你喜欢的姐姐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他只是笑笑,却不开口答话。

我喜欢的人啊,是那个会在半夜把在祠堂罚跪的我背回去,是那个会在遇到危险时护在我身前,是那个说要同我做一辈子云梦双杰的江小公子啊。

他那时想啊,等到用过晚膳时,他或许可以开口问问江小公子,问问江小公子是否愿意同魏婴共度余生。

他和江澄逃出生天的那个夜晚,莲花坞的大火烧红了半边天,他们所有的未来和爱恋全都葬在了那场大火里,伴着无数火星化作灰烬,携着腥风血雨狠狠地在心脏上拍打出痕迹,他的爱情夭折在无数次犹豫不决的言语里,要他一辈子背着枷锁在黑暗里独自前行。

他记得江澄也曾紧紧握住他的手向前跑去。

他们花了二十年写下一个分道扬镳的结局,又花了五十年把它磨碎了丢弃在风里,只是当血红的印记逐渐淡去,浪潮归于平静,灰尘与沙粒下埋藏的那个夜晚六十年后重见光明,依旧让人心动不已。

​他们说我们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

 

————END 

不一定要在一起,但一辈子刻骨铭心。

这是我心中他们最好的结局。

评论(11)

热度(651)

  1. 共5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