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aney_

全文重修，修修补补改改成了如今这个破烂玩意。

BGM ——西瓜JUN 《他的剑》

魏无羡记得他最后一次见到江澄的场景。

他浮在半空中，看着地面上一袭红衣的江澄，腰间挂着一枚银铃，提着一只用白纸糊的灯笼，一步步走过忘川河畔，向着奈何桥走去。

魏无羡看不到江澄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这红衣眼熟，却又着实想不起什么来。

　　

他看着江澄一步一步走上黄泉奈何桥，接过孟婆手里的汤一饮而尽。

他突然想起那年自己带着温家老小走上乱葬岗时也像江澄如今这般，不带丁点儿犹豫，就那样领着人走了上去。

他看见江澄的身体逐渐透明，直至消失的一干二净。

魏无羡后知后觉的想起，这是个梦境。

江澄十一年前就已经死了，十一年的光景，久到金凌的孩子都能读书写字了，江澄又哪会到如今才堕入轮回。

可他记得梦里的场景，一袭红衣的江晚吟，就那样一步又一步，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他猛地想起，那件红衣是射日之征结束后江厌离给缝制的，说是留给江澄成亲时穿，同样的红衣他也有一件，只是如今或许早就随着那场大火化作灰烬。

江澄到底是没能穿上那件红衣。

魏无羡想，魏无羡和江晚吟之间大抵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注定便是个悲剧，有缘无分，无疾而终。而重生后的他为了逃避自己所犯下的罪孽，逃避那份他辜负了太久的深情，不停的告诉自己，魏无羡爱的是蓝忘机。

而后他骗过了蓝忘机，骗过了江晚吟，终于也成功了骗过了自己。

魏无羡记得在仙门百家围剿乱葬岗前，江澄曾偷偷来看过他。

那时的他躺在伏魔殿内，双眼紧闭，手中死死攥着陈情，做出一副熟睡的姿态，不肯睁开眼睛。

小时候魏婴每次装睡都会被江澄拆穿，连拖带拽也要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可这次他没出生，只是蹲下身子，把一枚银铃放在他身侧，然后弯下腰，把唇贴上了魏无羡的眼睛。

他们都心知肚明。

　　

而后江澄起身离去，魏无羡睁开眼睛，发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流出，怎么都止不住。

他想，那是他最后一次离江澄那样近，那是他们这一生第一次那样靠近爱情。

他在二十一岁被万人唾弃时决定丢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百无一用的心，躲在乱葬岗的漫天大雪里放声哭泣，口中念着的"对不起"字字真心却也换不回三千人的性命，那场灾难里他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鲜血与咒骂搅成黑红的浪潮在他心脏上撞出一个又一个印记，终于还是对上江澄那双黯淡无光又饱含恨意的眼睛。 

他又在二十二岁怀念起云梦的大雨，在悄悄翻进莲花坞的后院被江澄用三毒抵着心脏说"你再前进一步我就杀了你"时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从腰间解下银铃放落在地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那场大雨里，企图借一场大雨冲刷掉自己这满身鲜血和数不尽的罪孽做回最初的魏婴，却在乱葬岗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被告知报应已经来临，他将永远无法对江澄说出那份爱意直至灵魂沉入地狱。 

他终于还是梦见了十九岁的夏季，握着陈情在一众小厮面前说"谁若是还敢在背后诋毁江宗主我见一个杀一个"，在转头遇上江晚吟时嬉皮笑脸装作无事发生般迎上去，少年心性未被一场灾难彻底抹去，他们各自拎着一壶酒坐在湖心亭里聊着小时候的事情。 

　　

耳畔传来声音，魏无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院中的那颗桃树下，身侧站着的江家门生同他道，魏长老，宗主在会客厅等您。

魏无羡点点头，让门生先去，自己随后就到。

彼时魏无羡已不再是夷陵老祖，也不再当姑苏莫玄羽，重新穿上了那身剑袖轻炮，做回了他的云梦魏婴。

　　

只是到底是有什么不同的，从前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唤他魏叔小江琦，如今见到他，只轻飘飘的一声魏长老，本该叫他舅舅的兰陵金氏现任宗主金凌，也只是一声魏前辈，他最想见到的那个人，早已不在这片土地。

魏无羡想，他这一生做过太多的错事，毁弃承诺，背弃誓言。可江澄大抵也是个骗子，明明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云梦双杰，等他醒悟过来，那人却已先他一步离去。

那年他同江澄许下云梦双杰的约定时，是真的想就这样和江澄一直走下去，道侣也好，家主下属也罢，亦或是所谓兄弟，只要江澄在他身侧，他便觉得自己有对抗整个世界的勇气。

他腰间的三毒已然是把废剑。灵剑随着主人的离去自行封剑，即使随着江澄的离世，那枚在江澄体内多年的金丹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可他想尽了办法，都无法拔出三毒。

魏无羡想，江澄大约是在借着三毒告诉他，今生事今生了，日后忘川河畔，奈何桥上，亦或是下一个轮回，江晚吟不愿再见到魏无羡。

魏无羡起身向前走去，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魏婴，于是他回过头去。

莲花湖里的莲花开的正好，几名十五六岁的江家门生正架着小船在湖中嬉闹，他同江澄大抵也是这般，尚未经历生离死别，意气风发，英雄年少。

云梦依旧是那个云梦，莲花坞也还是那个莲花坞。

千里莲花湖，万里莲花坞，只是他再回过头去，发现这偌大的云梦莲花坞并无故人。

他终于只剩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