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aney_

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

当他白发苍苍

全文重修,把长夜揉进去了。  

写的稀巴烂。

BGM——排骨教主《朱颜辞镜》

  

01.

我出生的时候老祖宗已经传位给我爷爷江琦多年,早不做云梦江氏的宗主了。

我不大爱叫老祖宗太爷爷,尽管我本该这么叫他。我总觉得太爷爷这个称呼一叫出来,便把我和他隔了好几个辈分,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所以我叫他老祖宗,这是独属于我的称呼。

老祖宗是极宠孩子的,我从小跟着他长大,是被宠惯了的孩子,小时候调皮捣蛋,却也从没受过什么委屈。

我总能听到有人说老祖宗从前是个如何厉害的人物,老了之后倒像是变了个人,全不似从前那……凌厉。

我不太清楚老祖宗从前是怎样的,但我觉得即使他看上去十分凌厉又难以靠近,但内里定是温柔至极。

爷爷从前告诉我江澈这个名字,取自澄澈清明,我那时还小,不太懂既然取自澄澈清明,那为何我叫江澈而不叫江澄,于是我在家宴上问了出来。

我看着笑成一团的长辈们很是不解,眨眨眼睛看向爷爷和老祖宗,后者往我嘴里塞上一块藕粉桂花糖糕,然后一把把我抱到腿上,笑着开口道,

"臭小子,江澄是你老祖宗我的名,你想叫江澄是准备造反吗?"

我当下一愣,两口咽下嘴里的糕点,眨眨眼睛回道,

"那爷爷肯定在骗人了,我的名肯定是老祖宗取的。"

老祖宗轻笑两声,揉揉我的脑袋,

"行吧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对着老祖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而后在他怀里蹭蹭,说道,

"那我日后一定要做一个像老祖宗一样的人!"

老祖宗闻言一愣,而后把我举起来与他平视,笑着道,

"我们家小祖宗志向不小啊,成!我等着那一天。"

02.

我父亲从前并不是很喜欢我,阿娘生我的时候是难产,勉强捡回一条命,此后便常年缠绵病榻,我也不过每天能同她说上两句话而已。

我父亲同我阿娘感情极好,却在我出生后很不待见我,我从前还小不太懂事,觉着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哪里惹着父亲生气了,所以他才不喜欢我,于是我拼命努力,拼命去学,想着只要我足够努力,父亲总能为我骄傲自豪。 

那天我做完功课,想要去找老祖宗玩,却在门口听见了老祖宗和我父亲的声音。

"你自己的亲儿子你不疼着宠着,你准备让谁来护着?等着我和你爹来宠着护着吗?"

"那孩子有多努力你看不到吗?身为人父你连给你自己亲儿子两句最基本的夸奖和赞许都做不到,那你不去趁早把江澈过继出去,省的他天天搁你眼前晃悠看着心烦。"

"可是他害的阿谣难产,毁了阿谣的身子骨!"

"是他自己想害的他娘难产吗?是他自己想害的他娘缠绵病榻?老天注定的事情你把所有责任怪到一个孩子身上?你现在回去问问,问问虞谣,看她愿不愿意你这样对待她拼了大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儿子?"

"你心疼虞谣,你怎么不想想谁来心疼你儿子!"

"他不是有您和父亲疼着吗!"

"你!我云梦江氏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混账玩意?老子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肖子孙!"

我心下一惊,赶忙推门,一进去便看见老祖宗举起书案上的砚台作势要打父亲。

我当下什么都顾不得了,冲上去抱住父亲,冲老祖宗喊道,

"老祖宗你别打我父亲!"

我感觉的到,那时父亲整个人都在发抖,眼中满是震惊。

老祖宗闻言放下手中的砚台,冷哼一声,指着我父亲道,

"你看看你儿子,再看看你自己。"

我是不大懂老祖宗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我只是从他的语气里判断出,他大抵是不会再打我父亲了。

那日之后父亲像是变了一个人,会主动问我的功课,同我做游戏,会和我一起陪阿娘在莲花坞的校场上晒太阳。

很多年后我才懂那日老祖宗的那番话中的含义。

可我已经来不及再说感谢的话语。

03.

江澄觉得江澈这孩子同自己挺像的。相近的脾性,那股子不服输的韧劲,甚至是,不被父亲喜爱却又努力想要讨父亲欢心的境遇。

但他又觉得,或许并不是那么相似。江桓虽然不怎么喜欢江澈,但他阿娘不同于虞紫鸢,是个极其温柔的人,还有自己和江琦宠着护着,绝不叫他受一丁点委屈。

江澄从前并非没人在意,只是他们对于江澄的在意和感情,多多少少总带着点"我希望"和"你应当"。

江枫眠希望江澄继承江家风骨,虞紫鸢希望江澄将来做一个好宗主,别事事都被魏无羡比下去,江厌离希望江澄和魏无羡能够和谐共处,魏无羡希望江澄能和自己做一辈子的云梦双杰,携手并进。

他们总说"我希望",说"你应当",说"我们将来会怎样",可从没人问过江澄,问他想怎样,问他是否愿意。

他只是被动的接受着,适应着,努力着,去实现那些他挚爱之人的"希望"和"应当"。然后又被动的失去。

他甚至来不及做到那些"希望"和"应当",那些人便一个个从他身旁抽身离去。

他曾在十七岁的夜晚里放声哭泣,抓着那人的衣领吼出声音,一字一句和着血与泪却也换不回父母的性命,眼睁睁看着他的家化为灰烬,终于只能紧紧握住魏无羡的手头也不回朝家的反方向跑去。

他又在二十二岁​再度失去至亲后决定抛却自己那颗百无一用隐隐作痛的心,用三毒抵住偷跑进莲花坞的魏无羡的心脏说"你再前进一步我就杀了你",捡起那人掉落在地上的银铃放在掌心,借着一场大雨放纵着自己所有的情绪,却被报应已经来临,他将永远无法对魏无羡说出那份爱意直至灵魂沉入地狱。

可他还是最喜欢十六岁的夏季,乘着小舟和一众师兄弟在莲花湖里嬉戏,又在半夜和魏无羡悄悄从房里溜出,拎着酒坛坐在湖心亭里谈天说地。

而他最后只能被迫孤身一人活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握紧了拳头心说我绝不能倒下去。

但江澈不同,江澄的那一出,是想叫江桓清醒,免得许多年后才意识到自己错了,追悔莫及。

父子之间本该是时间最亲近的人,何况江澈本就无错。

江澄想着,若是他那一出骂不醒江桓,便也罢了,由着他去。横竖江澈还有他和江琦护着宠着,怎么都不会叫那孩子像当年的自己,拼尽全力却换不来一句赞许。

云梦莲花坞已经有过那样一个江澄,何必再出那样一个江澈。

这之后的很多年,江澄有时看见江澈和江桓陪着虞谣在校场上晒太阳,其实也会羡慕。

他也曾是莲花坞的小少爷,喜欢牵着姐姐的手走在云梦的街道上,有时抬起手指向不远处卖糖葫芦的小贩,同姐姐说道,"阿姐,我想吃糖葫芦!"

他的姐姐会笑着点点他的额头,然后回道,"那我们再多买两串带回去给阿爹阿娘好不好?"

江澄本也该是被众人宠爱着长大的。

  

他也曾幻想过,父亲能和阿娘带着他和姐姐,在莲花坞的后山上看盛开的梨花,亦或是在湖心亭里赏月品茶。

他的父亲和阿娘不会因为一点小事争执不下,一家人能就这样平平淡淡,却也最幸福的走下去。

他心想你看我多差劲,那么多年过去了,却到底什么也放不下,到底还是意难平。

他把自己的夙愿寄托给江澈,终究也算是圆了一辈子心心念念着的亲情。

04.

修仙之人大多容颜常驻,我曾见过的泽芜君蓝曦臣以及清河聂氏的老宗主聂怀桑和老祖宗一般大,看上去都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可老祖宗满头华发,全然不像修仙之人。

我很小的时候曾问过爷爷,爷爷只是揉揉我的脑袋,告诉我不必在意,若是老祖宗想说,自然会告诉我的。

后来我才知道,老祖宗体内是没有金丹的。修仙之人丢了金丹,依然是不可能容颜常驻的。

据说在我出生前的很多年,老祖宗把体内的金丹剖给了一位故人,此后便传位于我爷爷,隐居在这莲花坞里,甚少出门。

我想那位故人定是老祖宗十分在意的人,才能让老祖宗愿意剖出自己的金丹,去成全他人的一生。

说来也怪,仙门百家的直系弟子长到一定岁数便会到姑苏蓝氏去游学已是不成文的规矩,偏偏我云梦江氏是那个例外。

爷爷曾说那是因为老祖宗不愿同姑苏蓝氏有过多的瓜葛,去与不去全凭我们自己选。我总觉得云梦莲花坞便是最好的地方,所以那年父亲派我去云深不知处送清谈会的请柬时还是我第一次到云深不知处。

向来听说姑苏蓝氏家风极严,所以当我在云深不知处的校场上看到着一身玄衣的男子在指导弟子练剑时着实吓了一跳。

那人见到我像是很吃惊,打量了我一番,向我开口问道,

"云梦江氏的人?"

修仙之人大多容颜常驻,这人看上去四五十岁,实则说不准已经上百的岁数了,我摸不定称呼,便只是点点头,抬手作揖,而后准备转身离去。

可那人接下来却同我说,

"江澄,江澄最近怎么样?"

我心下着实吃了一惊。老宗主的名极少有人叫,即便是泽芜君和清河聂氏的老宗主也称一声"江老宗主",怎的这人敢直呼老祖宗的名?

可我也明白那是老祖宗他们的事,还轮不到我一个小辈插手,且我来前爷爷曾嘱咐我,到云深不知处来,莫要多说多看,完成任务便尽快回家,所以我只是抬手行礼,而后回道,

"太爷爷很好,劳烦先生挂心。先生若没有其他事情,小辈便先行告退。"

那人像是松了一口气,朝我摆摆手,示意我可以离去。

不曾想等我回到莲花坞,已是另一番光景。

老祖宗的病来的突然,我回到莲花坞的时候爷爷已经派人去金麟台请金陵爷爷了,已是药石无灵。

大夫同我们说,老祖宗是积劳成疾,从前不曾在意的小伤小病这会子一并爆发,药石无灵。

老祖宗人生最后的那段时光是他一个人度过的。他同我们说想自己待会,便把我们都赶了出去。

我没有在葬礼上哭,爷爷和金陵爷爷也没有。

老祖宗从前总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希望我们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我想他并不愿意见到我们痛哭流涕。

我的妻子云然是宛州云家的大小姐。

云家同江家一向交好,我同阿然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总记得那年我犹豫不决,备好了彩礼却又不敢上门提亲时老祖宗的那番话。

"阿澈,你们若是真的爱着对方,便不用在乎其他,奋力去争取属于你们的爱情和未来就好。

你只记着,想做什么便去做,剩下的事情,江家护得住你,莲花坞护得住你,我也护得住你。"

老祖宗还同我说,

"等你带着云然回来,去趟后山吧。山顶上有座庙,去庙里拜拜佛祖,许个愿望,也算是求个心安。"

我还没来得及娶回阿然,带着她向老祖宗敬茶行礼。

后来我在收拾老祖宗的遗物时翻出来一只小木盒,盒里装着一枚银铃的碎片和两张小纸条。一张写着"我愿你余生美满顺遂,幸福安康。"

而另一张显然不是出自老祖宗之手,那上面写着。"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我拿着小木盒去找爷爷,爷爷却告诉我把这只小木盒连同盒里的东西一并烧了吧。

我很是不解,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不多,怎的要把这只木盒烧掉?

爷爷只是笑笑,叹了口气,同我道,

"这盒里的东西困了你太爷爷一辈子,他死后定想做个自由之人,又何必再留着这些东西。"

我不懂爷爷的话,却也不再问下去。

老祖宗的故事与我而言大多是个迷,我所见到的那个宠着我护着我的老头大约只是很小一部分。

老祖宗既不愿说,我又何必问。

他所给我的,他所告诉我的,总是最好的。

05.

江澄院中的那棵梨树下还埋着另一只小木盒。盒中盛着的几十张小纸条,是他在每年的除夕夜写下的希望与念想。

从前他写"愿父亲阿娘阿姐还有魏婴来年都能顺遂安康",后来他写"愿阿姐与金子轩幸福美满,金如兰能顺利出生",再后来他写"愿云梦繁荣富强,江澈和金沅④都能平安长大。"

那是他一生至死不渝的梦,是他所有的爱与念想,他从不曾遗忘。

他只是习惯了张开双臂,把云梦莲花坞和他挚爱之人护在身后,那字字句句的愿望,考虑的从不是他自己。

江澄剖出那颗金丹时心中的所念所想大抵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解脱或是不甘,也只他自己打碎了活着血咽下去。

只是那年他派人将金丹送去云深不知处后,曾拿着三毒和一只小木盒坐在院中的那棵桃树下,树枝上几个花骨朵含苞待放,象征着新生和希望。

那年云梦大旱,在莲花坞祭天求雨,千百人跪校场上,魏无羡曾在作揖行礼时悄悄勾住他的小拇指,他不做任何回应,心下却想如此便算是拜过天地,江澄和魏婴总归是要一辈子在一起。

​他们早在那年莲花坞祭天求雨时便轰轰烈烈爱了一场,而后江澄和魏婴一起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如今他还留有的这些,不过是大火燃尽后的那点子尚有余温的灰烬。

江澄心说我竟将着那点子灰烬和虚无缥缈的回忆揣在怀中大半辈子。

他从木盒中取出那枚刻着"婴"字的银铃,苦笑两声,而后抬起手掌,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砸碎了银铃。

他心说他终于解脱了。

之后的路,不论是黄泉还是地狱,江澄不愿意再见到魏婴。

他心说我总算是对得起自己。

"从前我收着这枚银铃,是想着终有一天能够物归原主,你终有一天会回到云梦,却不曾想我们最后落得这么个结局。"

"是我错了,你早就死在夷陵乱葬岗上了,这世间何来云梦魏婴。"

"如今我还了金丹,砸碎了这枚银铃,江晚吟和魏无羡之间便再无任何关系。"

他拿起放在木盒旁的酒杯,一饮而尽。

"魏无羡,我敬你,也敬去了的江澄和魏婴。"③

后来的人们谈起江澄,大多都说这位云梦江氏的老宗主的一生是个传奇。

十七岁任家主,独自扛起残破不堪的云梦江家,照顾外甥和侄子长大,扶持金凌和江琦立足于仙门百家。

可江澄自己从不这样想。

他从不认为自己的一生是个传奇,他只是做了一个家主,一个舅舅,一个长辈该做,也必须做的事情。

江澄最想做的,不是那个独持一家的江宗主,不是那个扶持金凌的好舅舅,而是那个同魏无羡和一众师兄弟在莲花坞嬉戏,努力修行想要讨得父亲和阿娘欢心,累了便去找阿姐讨一杯莲子茶的少年郎。

江澄有时会想,若是当年在大梵山上带走魏无羡的是他,

若是当年把魏无羡从不夜天城上带走的是他,

若是当年他同魏无羡一起保下温家余孽,

若是那年他们未从温家手里逃出,就那样死在了莲花坞的校场上,在大火中化作灰烬,

亦或是从一开始他便不是江澄,虞紫鸢和江枫眠不会是他的爹娘,他会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父母恩爱,也许会有个哥哥或者姐姐,一家人平平淡淡的走完一生,

不会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与生离死别,不会有那么多的孤独与悲寂。

怎么都好过一个人的结局。①

江澄与魏无羡之间,原本只隔着一条沟壑,抬脚轻轻一跨就能找到对方,而在魏无羡走上乱葬岗的那一天,沟壑便成了万丈深渊,从此便再也握不住对方的手,只能各自站在悬崖两侧,借着那一点微弱的火光,摸索着走向那看不见希望的远方。

所以他只能剖出那枚金丹,斩断江澄与魏无羡之间最后的羁绊和念想,然后祝魏无羡的余生,美满顺遂,幸福安康。

人世间的悲情烂剧,昼夜轮播不停,又怎会差他们这一出大戏。⑤

  

他到底却也还是记着的,他曾拉着那人的手穿过莲花坞的大街小巷,看过莲花湖的风光,听过山顶上的钟楼传出的声音,也曾在长夜来临之际紧紧抱过那人的身躯,同那人说"你一直长在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永生不忘"。 

他也曾许过愿说江澄和魏婴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

那是他一生一世只能烂死在心底的秘密。 

他听见江厌离站在岸边喊着“阿澄”“阿羡”的声音。

他看见魏无羡在他面前化作灰烬。

他慢慢闭上眼睛。

临近莲花坞的小镇上的歌女依旧咿咿呀呀唱个不停,唱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唱着有缘无分终无情。 

唱过长夜漫漫,唱过清晨黎明。 

唱到天边的最后一抹光亮也消失殆尽。

06.

老祖宗去世后的第十二年,夷陵老祖魏无羡殁于姑苏云深不知处,以含光君蓝忘机道侣之名葬入蓝家祖坟。

  

那是对外界的说法。

夷陵老祖的骨灰,连同一只小木盒和一些信件,一起被含光君送到了莲花坞,其骨灰最后撒在了莲花湖上。

含光君说葬于云梦莲花坞是夷陵老祖最后的心愿和念想,他自然要成全。

我是不大懂夷陵老祖和我莲花坞到底有什么关系的,含光君将骨灰送来莲花坞的时候爷爷和父亲都不在云梦,我用传讯术把消息传递过去,得到爷爷的首肯后,便把含光君送来的那些东西留了下来。

而当我看到那些未曾寄出去的信件后,着实吃了一惊。

夷陵老祖所留下的那些信件里,每一封,皆以"阿澄"开头,"惟愿君安"落笔。

那只小木盒里,盛着一枚褪了色的剑穗,看样式像是我云梦江氏的东西。而被压在剑穗之下的那张纸里写着,

"阿澄,我愿你余生幸福安康,一切所想皆能如愿以偿。"

那时我才知道,老祖宗留下的那只木盒里放着的那张明显不是他字迹的小纸条,出自夷陵老祖魏无羡之手。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他们年少时的愿望终究都没能变成现实。

夷陵老祖将老祖宗和自己比作诗里的郎君和妾身,可他们都不曾长命百岁,八九十岁的寿命于修仙之人而言的算不得长寿。而自观音庙一事后,他和老祖宗再未相见,又何来岁岁长相见。

07.

老祖宗从前总同我说,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你站在路口,选择方向了,便再无回旋的余地。

我想老祖宗选的那条路定是不好走的,路上布满了荆棘,又像是半个身子陷进了淤泥里,他一路跌跌撞撞,一路奋力前行,耗费了大半生的气力,方才冲破重重迷雾,看见了光明。

但我想他到底未有悔意。

江澄这一生,为云梦为江家,到底也是不负云梦不负江家。于他而言,这些大抵就足够了。

而后直到老祖宗死后的第十二年,夷陵老祖魏无羡去世,我才得以从他留下的那些书信里拼凑出我所不认识的那个江晚吟。

我不曾经历过那些生离死别和腥风血雨,也不曾亲眼见证过那些故事和传奇,一切只能从长辈的口中得知一二,但能够出生在太平盛世,出生在云梦江氏,我已足够幸运。

各个时代有不同的故事和记忆,老祖宗他们所处的那个时代的故事如今听来,更像是话本子里才有的传奇。

可他们终将老去。

很多年后,随着金凌爷爷的离世,他们的那个时代彻底宣告终结。

那些故事终将随着那代人的离世而散去,最后也不过化作史书记载里的只言片语。

而江澄这两个字,将一直,也会永远是那代云梦人心中的英雄和传奇。②

魏无羡和江澄这两个名字在属于他们的时代里仅仅提起便能让人肃然起敬,如今也不过化为一抔黄土,沉于云梦莲花湖的湖底。

历史终将归于墨水纸笔,他们的故事再传奇也只属于他们自己。 

属于江宗主和夷陵老祖,也属于年少时意气风发的江澄和魏婴。

  

08.

"佛祖在上,云梦江澄在此许下来年的三个愿望。一愿云梦富强,二愿莲花坞众人安康,三愿魏婴所想皆能得偿。"

"佛祖在上,云梦魏婴在此许下来年的三个愿望。一愿云梦富强,二愿莲花坞众人安康,三愿江澄所想皆能得偿。"

"澄澄,你刚刚对着佛祖许了什么愿啊?"

"你问我这个问题前不应该先告诉我你许了什么愿?"

"我才不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你好意思问我?"

"你不一样嘛,你告诉师兄你的愿望,回头咱不靠佛祖,师兄就能帮你一一实现!"

"得了吧你,我才不告诉你。"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END

①②⑤两处均有借鉴。

③处化用电视剧《如懿传》台词。

④金沅是金凌的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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