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aney_

愿你三冬暖,愿你春不寒

【羡澄】沐阳

BGM——Lana Del Rey《Young and beautiful》/ Ruelle 、Fleurie《Carry you 》


“我是你路上最后一个过客,

最后一个春天,最后一场雪,

最后一次求生的战争”

 ——保罗·艾吕雅《凤凰》

————

你见过云梦的盛夏吗。

漫天星河灿烂,湖中莲花开的正好,还有院子里的薰衣草,向着太阳开放,不经意便满身芬芳。

————

魏无羡再回忆起云梦的盛夏时已是深冬,云梦的冬天湿冷的厉害,窗外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他一边抱怨着“这雨怎么还下个没完没了了”一边把暖好的汤婆子往一旁处理公文的江澄怀里塞去。


江澄看他一眼又指指桌上堆积的文书示意后者过来帮着看一些,后者嘟囔两句“你就会压榨我,这一辈子真是栽在你手里了”,翻看几页文书后大喊一声“这些人事怎么这么多啊”


“你以为宗主那么好当?”


魏无羡握着笔沉思一会,然后把笔丢回桌上,回道“我还是愿意去校场上指导大伙修炼,出去夜猎也行,批公文这种重大的责任还是江宗主您来吧。”


他说完这话后抬头瞥见放在兰锜上的三毒心下一惊,顿觉方才那话说的着实不好,忙转过头去,见江澄脸色无异方才松下一口气。


江澄嘴上虽从来不提,魏无羡却清楚的很,金丹一事留下的伤疤一辈子都会刻在江澄心上,是怎么抹也抹不掉的。

他鲜少会主动提起夜猎时的事情,也小心翼翼的算着时间不让江澄撞见校场上的训练,他仍然记得那年藏身于温情处时江澄醒来后看他的那一眼,魏无羡心说江澄的眼睛不该是这样,他的眼睛里该是泛着点星光,而不是如今如一潭死水般的沉寂。

他去求温情,他计划好了一切,只等哪天找个由头就能把江澄带去山上,他的少年还可以御剑飞行,还能再拿起三毒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那晚江澄从梦中惊醒,坐起来后突然把紫电往守在床边的魏无羡手上套去,后者见江澄的动作愣了会神,轻声唤了声“阿澄?”


“拿着吧,紫电已经给你认过主了。”


魏无羡盯着江澄不做声,却听见江澄忽然嗤笑一声,而后别过头去,冷声道,


“拿着吧,我已经拿不起来了,不论是三毒还是紫电我都拿不起来了。”

“阿澄………”


他看见江澄攥着被子的手紧了紧,


“魏无羡,以后交给你了。”


“什么?”


“以后提着剑护住莲花坞,护住云梦的责任就由你来扛了。”


魏无羡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他看不见江澄的眼睛,甚至看不清江澄的脸,他所有的故作镇定在那一刻悉数化作灰烬,他计划了那么久的秘密终究输给了江澄那声“交给你”。

他起身把江澄抱进怀里,


“好。”


他说好,你做宗主,我做你的下属,以后你就在莲花坞内处理宗务,我便提着紫电和随便护住你和江家。

我们就做一辈子的云梦双杰,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


他在他的爱人颈间落下一个湿漉漉的吻,


“好,我在呢。”



射日之征结束后的那个夏天,江家宗祠重建,落成的那个晚上魏无羡和江澄跪在江枫眠和虞紫鸢的牌位前,他悄悄勾住江澄的尾指,心说这样就算是拜过高堂拜过天地,就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虞夫人,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好好护着他,死也会护着他。


七月,悲喜交加,麦浪翻滚连同草地,直到天涯。



江澄见魏无羡盯着自己不说话,皱皱眉喊了一声魏无羡,说“你又云游到哪去了”,魏无羡眨眨眼,说“我想云梦的夏天了”。


江澄闻言勾了勾唇角说“得了吧你,回头真到了夏天你又该抱怨云梦的夏天热的要命,成天喊着冬天什么时候来啊。”


魏无羡也不恼,在伏在案上一会,又突然抬头道“澄澄你药喝了没?”,江澄闻言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写字的手顿了顿,“嗯,喝了。”


那年丢了金丹虽捡回一条命,到底是伤了元气,射日之征期间又劳累过度,身子骨一直不见好,从前魏无羡有时还御剑带着江澄一起去参加清谈会,后来直接连云梦都不让人出了,又没有旁的法子,只得叫了温情每月来一趟莲花坞开了药慢慢调理。

只是这药到底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江澄打小就不爱喝药,一见了那黑乎乎的东西就皱着眉头,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端起碗一饮而尽随后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弄出好大的动静,魏无羡便趁机往江澄嘴里塞上两颗糖莲子,笑嘻嘻的说吃颗糖去去嘴里的味道。


魏无羡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了两声,提笔蘸了墨在白纸上画了两笔,说“阿姐肚子里的孩子想好取啥名了吗?”


“才刚怀上没多久哪就想起这个了,”江澄又想了想,“阿姐倒是也确实来了信说孩子的字让我们给帮着想想。”


魏无羡一听这话来了劲头,立马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又都觉得不满意,还不忘再损江澄一把,“起名这是绝对不能让你来,你看看你起的什么妃妃茉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江澄转过头来瞪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你还敢跟我提狗的事?”


魏无羡惊觉大事不妙,讨好的笑了两声说“那不是没办法吗你知道我这人怕狗怕的厉害这毛病也没法改了,要不咱俩明日还是找两本古籍出来翻翻看有没有什么好名字吧。”


他又眨了眨眼睛,试探着开口,“阿澄,你真不想有自己的孩子?”


“嗯?”


“你看江家嫡系这一脉就剩你一个了,咱俩这样过下去那未来谁继承江家了,这我不就成了云梦江氏的千古罪人了?”


“江琦挺好的,又是堂兄的孩子,继承江家有何不可?”


魏无羡瘪瘪嘴,说“我今早可是听见长老说帮你物色物色江家主母了,你觉得江琦好旁人可不这么想。”


江澄挑了挑眉,难得戏谑一回,“那照魏公子的意思我是不是应该找个世家女子成亲,再找个屋子把你藏起来,每月去那么几次,玩一出金屋藏娇?”


魏无羡一拍大腿大喊“好你个江澄,我就随口说两句你怎么回事啊!”


他起身走到江澄身后,把人搂紧怀里,指指窗外说“澄澄你看,外面下雪了。”

“明早起来堆个雪人吧。”



 那天晚上魏无羡做了好长一场梦,梦到乱葬岗的尸骨遍地,梦到满身是血的江厌离,梦到江澄流着泪吼出声音。

他还梦见江澄转身离去,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留他一人在原地哭着喊着也没有任何回应。


魏无羡从梦里惊醒的时候天才蒙蒙亮,转过头去看着身侧还在熟睡的江澄,他弯下腰去在江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心说还好只是个梦,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他帮江澄把被角掖好,随手扎了下头发就往外走,深冬的莲花坞细雪下了一夜,魏无羡踩着雪一路向莲花湖走去,一步一步,一步又一步。


他知道那或许不只是梦,江澄的疼那样真实,泪那样滚烫,像是刀子扎在他心脏上,一刀又一刀,直到鲜血耗尽,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抓住江澄的手臂,说我知道错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爱人在漫天的大火里化作灰烬。

他曾亲手把江澄推了出去,亲手把他的爱人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里,还冠冕堂皇的说我都是为了他好。

他的名字应当从往生石上抹去,要他生生世世沉沦在地狱里,方才还得清那数不清的罪孽。


他看着细雪落在湖面上,慢慢融化同湖水融为一体,有那么一刻他忽然就想跳下去,觉得就这样解脱也挺好。


可他回头看见了江澄撑伞站在雪里,手上还拿着他的外衣。

他忽然就舍不得,舍不得莲花坞,舍不得云梦,更舍不得江晚吟。

他是有多幸运,才能再站在这里,站在莲花坞里,也站在江澄那双泛着点星光的眸子里。


魏无羡听见江澄朝着他喊了些什么,他忽然释怀了,跑过去把人撞了个满怀,抱着江澄的腰身不肯撒手,江澄冷哼一声说“这个时辰不睡觉不穿衣跑出来看雪景你又是哪根筋不对劲了,回头冻病了没人照顾你”,却还是把衣服往人身上裹了裹带着人就往屋里去。

魏无羡在江澄胸口蹭蹭说“江澄我昨晚做了个梦,太可怕了!”,后者看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魏无羡眨眨眼睛说“我梦见我死了,然后又复活了,最后竟然抛下你跟蓝忘机跑了,你说可不可怕!”


“…………你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魏无羡嬉笑两声,把手往江澄手里塞,说“所以啊你一定要握紧我的手,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松手知道吗!”


“你哪那么多废话,赶快回去换衣服,待会用完膳要上早课了。”


“早课就让那群小伙子们自己练着呗,我还想再睡一会,阿澄待会叫人去备下些藕粉吧,我想吃你做的藕粉桂花糕了,还有酒酿圆子,也一起备下些吧!”

他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在江澄手心里挠了挠,“阿澄你看是不是要出太阳了啊?”


他就那样握着江澄的手向前走去。


像是能走到岁月尽头去。

 



七月,悲喜交加,麦浪翻滚连同草地,直到天涯。——林白《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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